第二百二十八章 逃脱

卢通高举铁棍。

所有心神,全部汇聚在日心上。

风声萧萧。

杀声阵阵。

一切近在耳边,可又像很远,如同隔了千万重山。

第三棍落下。

“咚!”

巨响传出,窦门塔瞬间陷入黑暗。

仅剩下日心,发出一簇刺目亮光,从金顶滚落,朝下方坠去。

一条鳞尾卷过,日心消失不见。

“走!”

他低吼一声,挥舞主旗化作一头沙狼,钻入地下。

阵法一毁。

塔内的沙地和外面沙漠没有任何差别,可以轻松潜入沙下。

“阵法破了!快退!”

“不能退,找卢通,他夺走了日心!”

“所有人听令,退守史家塔!”

上面一阵阵呼喊。

沙子下方。

一处方圆丈许的沙窟。

卢通看着对面的半妖,面沉如水。

“你要抢?”

方才刚一入沙便撞上了沙昙。

或者说,沙昙一直等在下面。

“你也想当堡主?我们可以联手,你当堡主、我当二堡主!”

沙昙穿着一件沙狐袄。

这件袄,卢通也穿过一次。

卢通缓缓摇头。

之前袁破云说,本以为抢日心的是沙昙。

他当时便有些警觉。

最后,还是碰到了。

按照事先约定,日心到手,立即入沙逃遁。

典四儿等人纷纷入沙。

靠着阵法感应,一一进入沙窟。

范顺看见沙昙,瞪大眼睛,道:“不是吧……又要死一个?”

说完看了下卢通等人,忍不住劝道:“沙昙,你走吧,鬼鹰、袁破云都死在他手里了,你不是对手。”

卢通道:“沙昙,日心我另有用处,你走吧。”

沙昙瞪大眼睛。

和卢通对视几息后,缓缓咧开嘴,两排尖牙死死咬住,神色一点点变得凶狠,极像沙狐。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

沙昙离开。

卢通看过几人,一个不少,点头道:“走!”

阵法破了。

外面的沙匪很快就会涌进来,烧、杀、抢、夺,窦门塔不能呆了。

一行人化作沙狼,在沙下迅速逃遁。

上面,时不时传下来一股很大的力道。

偶尔撞上一个人影,一个照面便被沙狼咬死。

片刻之后。

沙子突然开始翻涌,好似水浪,上下起伏。

其中隐藏着一道道力量,向上托举。

他心头一跳,沉声道:“小心,金丹境出手了!”

“老爷,怎么办!”

“入沙!下百丈!”

人力有穷。

元婴真人才可以镇压一城。

当初晏子秋拼着折寿十余年,强施秘术,上下彻查云英城。

他不相信,杏山堡也有晏子秋!

鳞尾、魈臂、虎爪、风刀、紫电千纹蛇,一起涌出,撕开波浪。

典四儿等人也一一出手。

众人正破沙、下潜时,外面传来几声大吼:

“哈哈哈,史老头,任你算计的再好,也挡不住小耗子偷油!”

“今日,窦罔弃堡入沙,神胆子再立旗杆,想当兄弟的来五路谷!”

“史老头,先送你一份大礼,以后走着瞧!”

几声震天巨响,响彻数十里。

沙浪停下。

卢通眼睛一亮,大声道:“走!”

百丈之下,沙砾寒凉。

一行人且奔且走,几次避开流沙。一柱香后,停下开辟出一方沙窟。

窟内,几人面面相觑。

范顺看了下,开口道:“这是……到哪儿了?”

“咳。”

卢通轻轻咳了一声,沉吟道:“方向应该是向北,应该走了五十里左右。”

沙中石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不可能!沙子下面不可能走直线,你们都不会找沙脉?”

“什么沙脉?”

他问了一句。

沙中石立马瞪大眼睛,道:“沙丘下面有沙脉!你连沙脉都不知道,就敢入沙?”

大惊、大惧之后,沙中石已经忘了面对的是一位筑基半妖。

卢通并不在意,笑了下道:“看来不能继续向下走了。”

典四儿道:“老爷,我出去看下。”

“别,太危险。”

他拦住典四儿,挨个看了一眼,盯住二虎。

“二虎,你去。”

二虎刚回来,在杏山堡呆的时间短,认得他的人不多,出去最安全。

出去片刻。

二虎很快回来,脸上带着笑意,道:“头儿,安全!外面没人,不过出去时小心点。”

“呼。”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钻出沙子。

卢通朝前方看了一眼,瞬间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入目所及,漫天遍地全部是沙狐。

沙狐拜月。

一只只沙狐,像人一样跪在地上,前爪抬起在身前并拢,仰着头对月祈祷。

远处沙丘上,一尊沙狐超过十丈高,像石塔。

甚至……

他破沙而出时,还撞倒了一只沙狐。

一尺多高的小沙狐,白了一眼,爬起来继续拜月。

卢通喃喃道:“二虎?”

“头儿,没事儿!我们走商时,经常趁着月中走。沙狐拜月,我们不动手,他们也不动手。”

二虎蹲在一只沙狐旁边,伸手摸了下小沙狐的脑袋。

小三角头,毛茸茸的,被摸时微微眯起眼睛,竟然透出几分憨态。

他心中十分震惊。

几乎不敢,眼前的沙狐和方才在窦门塔中杀人饮血的沙狐,是同一种妖兽。

“不对,刚才那些沙狐?”

“那些是野狐,沙匪养大的很少拜月。”沙中石从旁边沙丘上下来,“我找到路了,只逃了二十三里。”

“走,回沙旗镇!”

沙中石站着不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这次太危险,得加钱。”

“带路!”

卢通笑了下,掏出一大锭银子,丢到沙中石怀里,道:“回去还有,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养猪!”

沙中石很重要。

重要的人,应该多给钱。

……

五日后。

深夜

沙旗镇。

一行人全部披着土黄色斗篷,包着脸、蒙着头,从沙漠中进入镇子。

“行了吧?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范顺抬起头,小声嘟囔道。

卢通十分小心。

出发后,让每个人都包脸、蒙头,而且不入补水处,也不跟别人说话。

“不行!最后一步,不能踩错!”

“还真是……小耗子。”

片刻后。

一个围墙半塌的土院子。

卢通站在豁口处,朝里面看去。

杨鹿坐在小板凳上,和上次看见一样,仍然拄着一根树枝。

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涌入心头。

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这一步踏成,拜入宗门、摆脱凡俗,以后再不是无根浮木。

“老爷。”

典四儿走到一旁,轻轻握住手掌。

“呼!”

卢通舒了口气,又长吸一口气,解开头上的长布,脱下斗篷,纵身跃入院中。

“前辈,云英城卢通,幸不辱命!寻来一枚日心!”

他取出日心,双手捧起。

入手以来,这是第一次拿出来。

比预想的大很多,直径近三尺,分内外两层。

内层,亮如日。

外层,像半透明的蛋清。

“哪里弄的?”

“杏山堡。”

“怎么弄的?”

“抢的。”

杨鹿笑了下,站起来,拿起小板凳道:“跟我进屋,慢慢讲。”

“前辈,日心?”

“你先收着。”

屋内,一条土炕。

二人相对而坐。

卢通开始讲述,事无巨细,从离开沙旗堡,一直讲到回来。

杨鹿一声不吭。

面前摊开一张三尺宽的兽皮,伸出手指,在上面迅速划过。

兽皮雪白如纸。

指尖划过之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仍旧是一片空白。

许久以后。

他终于说完,嘴里有些干涩。

兽皮上,手指来来回回地写了五遍,依然还是一片空白。

杨鹿又写了几行,停下道:“你拿了日心,毁了窦门塔。死伤不算,数万人无家可归,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有。”

“那你还拿?”

“一码归一码。”

卢通盘坐不动,神色十分平静。

杨鹿盯着看了一会儿,笑着道:“有意思,等着,我去一趟杏山堡。”

卷起兽皮,下炕穿鞋。

杨鹿走到门口,回头道:“对了,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让你的人也住进来。”

“好。”

他也跟着下炕,问道:“前辈,我现在……是不是擒气宗弟子?”

“不是。”

卢通心口一痛。

杨鹿推门出去,道:“你还没去大昌城录入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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