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通睁开眼睛。
看着陌生的环境,脑中一片空白,几息后记忆涌出。
《龙口拔兵》
他立马坐起来,伸手抓住尾巴,拽到身前。
心头一动,尾梢十分灵活地转了个圈。
心头又一动,尾巴伸直后飞出去,三尺、九尺、一丈五、二丈一……
尾巴离开身体,贴在墙上。
卢通看着飞出去的尾巴,心头再一次动了下。
像还在身上一样,尾梢转了个圈。
妖器。
《龙口拔兵》,根据括山龙一族幼龙褪牙,演化出的一道祭炼妖器的法门。
任何妖兽都可以修行,每个部位都能祭炼。
而且笑贤真人出手,直接帮他把尾巴祭炼成了妖器。
之前的疼痛,就是在“拔兵”。
“大憨。”
大憨趴在桌子上,起来道:“头儿,你醒了。”
卢通看着大憨后背上一根根尺半长的硬毛,问道:“你爹没教你法门?”
“教了。”
大憨耸了耸肩膀,背上硬毛纷纷脱落,变为一丛半透明的长针。
“《龙口拔兵》,头儿,你要不要?”
他笑了下,道:“我也有,你不痛?”
“不痛,痒痒的,像有个手在抓痒痒。”
“到底是亲生的。”
卢通嘟囔了一句,起身道:“走吧,不住了,我们去云英城。”
“哦。”
月光如水。
两个半妖离开一页宗,走在空****的大路上。
卢通问道:“大憨,你爹是元婴真人,你不想去找他?”
大憨不聪明、也不傻,只是想东西很简单。
分得清什么好、什么坏。
大憨咧嘴一笑,道:“他是人。我娘说,人又坏又笨,不能相信他们。”
他也笑了下,道:“人不全坏,也有好人。”
“我知道,头儿如果是人的话,也是好人。”
“哈哈。”
卢通忍不住笑出声。
……
残香楼,繁华依旧。
百色花树的深处,传出阵阵嬉笑声。
大昌城,地方比云英城大,可是人还不足一半,也没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山外寨子里,风俗不一样,也没有类似于残香楼、万欲窟的地方。
相比山里,卢通更喜欢这里。
飞入树林,远远看见湖泊、以及湖心处的二层小楼。
小楼左侧多了一艘楼船。
楼船二层,一个房间还亮着灯火。
卢通瞥了一眼。
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女修正趴在桌子上画符箓。
沙漠一年多、宗门两年多,离开近四年,忘秋已经长大了。
他靠近过去,静静地悬在窗口。
忘秋握着符笔,蘸着符墨,在符纸上画出一个个符图、箓纹。
卢通不会制符,也看不懂。
不过看见忘秋画得停一下、顿一下,也猜出来应该画得不好。
几息后。
忘秋落下最后一笔,低头看着符箓,摇了摇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画成?”
忘秋抬起头,看着卢通,一动不动地看了几息,站起来行礼道:“师父。”
他从窗口钻进去。
大憨一直跟在后面,用手比划了一下窗户的大小,留在外面。
卢通落下,看向左右。
书房,东西很多。
柜、桌、椅,炼丹炉、打铁台等。还有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刀、剑、枪、棍、鞭……
他神色微动,走到桌边,翻了下桌上的书本。
“法、丹、器、符,齐头并进。长短、轻重、远近兵器,也是一个不落。九夫人让你学的?”
修士,首重修行。
人力有穷。
一个小修士就算天资再聪颖,也学不会这么多东西。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最后什么都学不精,反倒会磨掉一些天分。
忘秋一直上下打量卢通,道:“书院教的。”
“哪个书院,九夫人给你找的?”
“净空书院。”
他点了下头,道:“不早了,先休息。以后不用去书院了。”
“是。”
在船上找了个空房间,把大憨安置下。
卢通独自走进小楼。
楼内和离开时一样,依然围了一圈屏风。
最内亮起一盏灯。
九夫人站在屏风旁。
一袭米白色贴身缎衣,曲线几起几伏,像尊白玉葫芦。
他对忘秋的事情有些不满。
可是见了这一幕,心中不满顿时消散大半,大步走过去探出手掌。
九夫人踮着脚尖闪开,斜了一眼,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卢通心里明白,还是因为不让去擒气宗,再次迈步过去。
“我不回来,你不成了守活寡?”
两人一躲一追。
几个来回后,九夫人脚下动作一慢,被悄悄追上来的尾巴捆住腰肢。
“呦,你什么时候长的尾巴?”
卢通笑了下,收起尾巴,揽人入怀。
榻上。
卢通靠在铜蛤上。
九夫人取出烟斗,塞上烟丝又点上火,趴在胸口上,把烟嘴塞进卢通嘴里。
他用力吸了一口,神色放松许多。
“你在那边有人了?”
正舒爽时,九夫人幽幽问道。
卢通半垂着眼皮,瞥了一眼,道:“没有。”
“那……这次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
“啪!”
一只巴掌落在胸口,烟斗也被抽走。
他笑了下,道:“大昌城以前被雾鬼攻破,现在只是一片废墟。”
“真的?”
九夫人半信半疑,道:“那你还呆那里干什么,干脆回来算了。”
“破是破了点,可是适合修行。你去了呆不住,我也呆不久。”
几息后。
烟斗再次被塞回嘴里,人也靠在怀里。
二人一起吞云吐雾。
“这几年云英城有什么事吗?”
“没有,整天就是赚银子、花银子,赚的越来越多、花的也越来越……轻点,这是云蚕夫人亲手做的,六百两一件。”
“多少?”
卢通用力捏了一把,入手又滑又软。
九夫人脸色绯红,横了一眼,道:“值不值?”
“败家娘们。”
他嘟囔了一句,又道:“忘秋念书的那家书院,你找的?”
“对,怎么了?”
“误人子弟。你别因为以前晏家的事情,耽误她修行。”
“我有那么小气?”
卢通觉得有,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那家什么,净空书院有什么地方了得?”
“新城主叫净空。现在城里只有净空书院,别的私塾、书院全都关门了。”
他蹙了蹙眉头,道:“她想干什么?”
九夫人取出一张符箓,在面前晃了晃。
“一张生风符,符纸五文、符墨一文,还有符笔少的也要几十文。上万人学,算下来多少银子?除了符,还有丹、器、各种兵刃。”
卢通神色定了下,吐出一口浓烟。
“净空什么来路?这种大事,她一个外来的城主可做不成。”
九夫人笑了下,摸出了一锭银子。
“这就是来路。”
“什么?”
“净空不吃独食,城里有头有脸的全有份,我看她比晏子秋更得人心。”
“我们也有?”
“当然了。上次给你送的金子,有一份就是卖符纸赚的,单做生意可赚不了这么多。”
他脸上浮出笑意,随口道:“那也不能把忘秋搭进去,你没和她说明白?”
“说了。小丫头死心眼,讲不通。”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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